遺怨 1
那是一個酷熱難當的下午 火熱的驕陽惡狠狠地烤著柏油路 熱氣衝天的空氣讓我倍感窒息。
帶著微微不滿的情緒 我推開了玻璃門 迎面而來的冷風讓我煩躁的情緒稍微平複了些。
輕輕地環顧了四周 我選擇了個靠近窗戶的位子坐下來。 我隨意點了杯冷飲 便拿出手機發送出"我到了"的簡訊。
我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淺啜著冷飲 咖啡廳裏的人很少 每個人都顯得無精打彩 也許是酷熱天氣的緣故吧...
玻璃門再次被推開 走進來的是身穿粉色 T-shirt 的女生 披著一頭柔順及肩的長發 黑框眼鏡下原本應該是清澈無憂的眼睛此刻卻顯得十分驚慌。
她焦急地看了看四周 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我向她招了招手 看見我她緊繃的心情似乎鬆了下來。
她快速走到我的桌前 然後有點別扭地詢問:"是雨霜的朋友麼?"
"恩 我是她青梅竹馬。"輕輕承認了自己 我並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資料。
"那你是為了她來找我的嗎?"她拉開椅子坐下去，望著我的眼睛透露出焦急的神色。
"算是吧 她這麼多朋友裏 就屬你和她最親密了。"
我輕啜了口冷飲潤潤發幹的喉嚨 隨即說道。
她抿了抿嘴唇 略帶猶豫卻不知從何說起。
"但說無妨 我隻是要查出她的真正死因..."
我把口袋裏的手機關機後 順手把它放在桌子上 希望這樣子能提升她對我的信任度。
盯著已關機的手機好半晌 她有點顫抖的說:"這件事其實有點迷離 但請你相信我 現在只有你能夠救我了。"
她面無血色地說 手提帶在她雙手緊抓著之下變了形 蒼白的臉色與頻頻發抖的雙手表明了她此刻的緊張與惶恐。
"好 我相信你。"我點了點頭 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她緊咬雙唇 過了好半晌才緩緩說起..
"我是章凱蒂 大二年級土木工程的學生 雨霜和我是同係同宿舍的好友 相信這你也知道。雨霜為人比較心直口快 所以經常和人發生口角摩擦... 我和杜紗都習慣了她的性格 所以一直都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可是這不代表每個人也會這麼想。自從那天... "
說到這裏 她的臉開始變得青白 象是被驚嚇的小貓般。
深吸了一口氣平複緊張的情緒 她繼續說下去
"那天是星期六 我和雨霜、杜紗約好了在時代廣場吃午餐。適巧一早有課所以我遲到了。在我到達的時候 我發現雨霜和杜紗在和一名黑衣女生發生口角 我走前打算了解事實的經過 沒想到那個女生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後 就胳下了一句很狠毒的話 現在回想起 還真的很狠毒.. 她離開前惡狠狠地對我們說 '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一定會有報應的!!' 然後就甩頭而走。我一頭霧水 問了她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倆人似乎串通好了什麼也不肯說 在女生離開後的幾分鐘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下狠話的女生 在不遠處的十字路口發生車禍 當場死亡。因為這件事大家都失去了逛街的興致 所以早早就回去了。
一路上她們的神色都十分凝重 整個回去的路程幾乎都沒說什麼話。回到宿舍後我們都各自做自己的東西。同一天晚上 我們同樣收到了一封匿名短訊 裏面寫著'報應開始'.."
"杜紗和雨霜一開始隻把它當惡作劇 但是它不是 隔了2天後..."
"杜紗出事了對吧?" 我大概可以想到她接下來想說的話。
她機械性地點點頭 繼續說 "我本來以為杜紗的死是意外 但是雨霜在杜紗出事後也變得很奇怪 就像是完全變成另一個人般..."
"另一個人?"
"就常常心不在焉 睡覺到半夜會被驚醒 然後獨處的時候會恐懼...雨霜其實是個膽大心細的女生 我不知道她究竟在驚慌什麼 所以我開始跟蹤她.."
"雨霜 發現了?" 以我對雨霜的了解 她的觀察能力非常強 所以鐵定會發現 然後肯定會質問她..
"然後你被她質問了吧。"
她抬起頭略帶驚奇地看著我 隨即點點頭 欲言又止。
"我說過我是她的青梅竹馬 所以很了解她的脾性。"
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她繼續說下去
"雨霜發現了我在跟蹤她.. 所以我們吵了不小的架。因為被發現了 我只好離開 幾乎是隔一天，我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雨霜.. 她.. 出事了.. 她很細心不可能會被暗算… 我擔心詛咒成真了 擔心下一個出事的會是我....." 她的聲音越發哽咽。
"沒事的 我會盡力幫你。"我拍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她 腦袋裏卻閃過一些疑問。
2，
奇怪了 醫院說她是誤食迷藥產生幻覺墜樓身亡 但是她為人細心 不可能連這些基本的化學常識都不知道才對 還有....
"杜紗死後雨霜真的很奇怪..我懷疑她不是意外死亡..你覺得呢?"
"恩 先這樣吧。雨霜的死的確有些離奇 而且兩個星期裏面連續發生兩起意外也太巧合了。我會去她家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但是我需要你幫我調查雨霜出事前去過的地方 可以麼?"
"可以。"
"但是這件事得私下進行 所以希望你能保密。"
她點點頭表示明白 隨即放下足數所點的飲料金額便離去。
還是有些東西想不通 奇怪 究竟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我甩了甩頭，把酷熱天氣帶來的不適感暫時拋諸腦後。看來有必要去一趟雨霜的家。
喝掉我點的冷飲，我付了錢之後就騎著鐵馬往雨霜的家去。
我和雨霜從小一起長大，她的家坐落在郊外一塊不起眼的小地上。
"喀嚓" 我以備份鑰匙打開了深青色的大門 迎面而來的灰塵讓我嗆了下。無人居住已久的房子因為久未整理而顯得陰氣沉沉。窗外的枝椏隨著冷風擺動 投射在牆上的影子更增添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我打開手電筒，黑暗中亮起的燈光讓我感到刺眼了一下 環顧了一圈 果然不出我所料...
這是雨霜的家 四年前父親入獄後她就搬離了這間家 寧可半工半讀和別人合租房間也不願再住這裏。雖然如此 但她不時都會回家看看 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她也會在這裏隔絕一切聯係。
直到兩年前她升上大學時她毅然選擇了住宿。臨走前她把一份備用鑰匙交給我 囑咐我偶爾過來看看。
看著地上不大而嶄新的腳印 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在出事前有回來過 我來回張望了下 希望能得到一點線索。
忽然 桌子下突出一小塊的地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和別地方的陳舊地毯不同，那一小塊地方太新了，令人感覺有點突兀。
我走過去 輕輕地敲打地面，是不一樣的回聲 證明底下有問題。
我小心翼翼地割開地毯 底下是一塊特別的瓷磚 隨手拿起了桌面上的螺絲起子 硬是撬開了地磚。
地磚打開的一刹那 我愣了一下 地磚底下竟然藏著雨霜的日記本。
之所以認得是她的日記本是因為雨霜十分愛護它 甚至從不讓任何人碰這本日記 就連身為青梅竹馬的我也不例外...
既然那麼珍貴 日記本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把日記本拿上來 日記本很幹淨 幾乎沒有任何灰塵 應該是近日才被放在這裏的。
雨霜出事不到兩天 照理來說 這本日記應該還在她的隨身背包才對... 太奇怪了 難道雨霜一早就知道自己會遇害?
我立即翻開日記本 是雨霜的筆跡沒錯 我迅速翻至標簽那一頁
"2015.04.19 - 為什麼？兇手會是她嗎？"
是雨霜出事當天
日記停在這裏。
她的字跡顯得淩亂 塗了又寫 寫了又塗... 我輕闔上雙眼 可以感覺到雨霜那時候的無助。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什麼? 才讓雨霜如此驚慌失措?
她是誰？
不明白... 日記裏會有其他線索嗎? 迅速翻過手上的日記 然後停留在四月五日
是雨霜出事前的2個星期...
3，
"2015.04.05 - 今天和朋友到商場去 看見了一位很眼熟的女生。可是覺得她望向我的眼神帶有恨意。可是 我和她好像沒有任何交接吧?真是奇怪的人。 "
"2015.04.07 - 我再次遇見她 她的眼神還是很奇怪 我看著她 但她回我極度厭惡的眼神。我試著走向她 她卻很快的離開。我發現她遺落了一張照片 拿起來看卻令我驚訝了。那是父親、莊叔叔和常叔叔的合照 真是奇怪 她怎麼會有父親和他父親夥伴的照片? "
"2015.04.11 -
和杜紗私下逃課去調查那個奇怪的女生 證實了她是6年前意外身亡常叔叔的女兒常佳靈。奇怪 她不是該在倫敦生活嗎? 怎麼會突然回來?"
"2015.04.13 -
今天和杜紗凱蒂約好在時代廣場見面，再次遇見她。她一見到我就怒氣衝衝地要我把照片交出來。我試著示好 可是她非但不領情反而誣蔑我全家都不是好人。我氣極與她爭論 爭論當兒杜紗來了 一並參與爭論 對方也漸漸地招架不住。後來 凱蒂也到了 她看見人多後就離去 臨走前還狠狠詛咒我們。她為什麼那麼恨我家? 是對常叔叔的死有什麼誤會嗎? 10分鍾後 她在廣場前發生嚴重車禍 當場身亡。我和杜紗都很震驚 我手握著那張照片 久久說不出話來..."
"2015.04.14 - 杜紗出事了 屍體在泳池被發現。休息室裏她的背包旁放著一封以電腦打印出來遺書。杜紗為人溫柔 很 甚少與人結怨 絕對不可能被尋仇 可是開朗的她更不可能會自殺啊... 真是難以置信...."
"2015.04.15 - 杜紗的追憶會 靈堂布置得很簡單莊嚴。我真的無法接受昨天上午還有說有笑的生命就這樣地逝去。還記得上個月她和男友鏡川剛決定訂婚 結果現在卻發生這種事 真是令人傷心。看見鏡川忍著不哭的樣子真的很令看見的人感到一樣難受。我一直感覺有人在偷看我... 我試著轉頭 然而卻沒有看見任何東西。是錯覺嗎?"
"2015.04.16 - 收到匿名的郵件 打開一看竟然是我的日常照 證實了我的想法 我被跟蹤了 而且對方來意不善... 到底是誰! 接踵而來的東西讓我快崩潰了... 我在收拾宿舍時發現杜紗的隨身記事本竟然在我的書架上 她的記事本怎麼會在這裏?
最後一頁被撕掉了 隱約可以看見被撕扯的角落寫著有危險。
誰有危險? 難道杜紗本來就知道自己有危險? 所以說 她的死不是意外 而是人為的?? 如果是人為的 那麼下一個會是我嗎?"
"2015.04.17 - 去了杜紗出事的泳池 在地上有著一堆燒盡的冥幣。是燒給杜紗的吧? 她人緣很好 這麼早走挺令人惋惜的。離開是意外發現燒盡冥幣下混著一張不一樣品質的紙。紙已經差不多燒糊了 隻剩下一個角 我隻能勉強知道那是一張照片。可是誰會把照片燒在這兒啊? 被人跟蹤監視的感覺更深了 怎麼辦?"
"2015.04.18 - 我發現凱蒂跟蹤我 是要調查杜紗的死因嗎? 夠了! 你們這群莫名其妙的家夥! 我無法控製地趕走了她…… 被跟蹤的感覺越來越深刻 而且惡意越來越深 到底是誰?"
''咚……'' 客廳裏的大鍾發出了喪鍾似的聲響。
詭異的聲音充徹著整個房子，令人煩躁。
我轉頭看向窗外，外頭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黑了。
厚重的烏雲遮蓋了原來酷熱難當的驕陽，看起來就快要下大雨了。
我把日記本收進背包，要走的時候發現雨霜的桌子有點凌亂，不太像平時有潔癖的她會容忍的事。我稍微整理了一下，發現桌上有點突兀的幾份剪報。
我拿起來看，發黃的紙告訴我那已經是有年歲的剪報了。剪報上的多數是圍繞在多年前的雨夜車禍，死者好像是雨霜家長友人之類的。這些會有什麼關聯嗎？
我想了想，把剪報收進揹包，眼尖地發現了壓在剪報底下沒用心看就不會發現的記憶卡。
我一併把記憶卡收上來，然後退了出去。
4
踏出她家的那一刻果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暗自慶幸還好出門前有順手把折傘放進背包裏。
不過這樣子的大雨要騎著鐵馬穿過那距離蠻遠的路程終究有些困難。我想了想 決定去看看雨霜的父親。雨霜的家和監獄很靠近 行走隻需大約十分鍾 我想這也是雨霜不願待在這裏的原因。
雨霜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改嫁了 一直以來都是她和父親相依為命。直到四年前她的父親因為涉嫌商業罪案罪名成立而被判入獄十年 雨霜因此和她父親在監獄大吵一架 然後二話不說就搬走……
直到發生這樣的事。
去看看林叔吧 我的直覺這麼告訴我。
''林叔。'' 我看著隔著分隔鏡一邊的人 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
很久不見的長輩看起來很滄桑 我想雨霜的死帶給他很大的打擊。
''紫傑。'' 林叔的聲音異常沙啞 他看著我，眼裏透露著很深的痛苦。
''林叔 雨霜走了 在這裏一切事物有需要幫忙可以找我。''我頓了頓，告訴眼前的長者。
''雨霜啊……''嘆了口氣他繼續說:''謝謝紫傑你幫雨霜辦了她的身後事 叔叔老了不中用了 居然連女兒的身後事也辦不好…… 叔叔…一生也沒做什麼好事 以後你就不用浪費時間來看我了……'' 林叔哽咽地道了謝 我最怕哭哭啼啼的場面 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叔叔，您知道常叔死的真相嗎?''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一閃過我的腦海 我想都沒想就說出來了。
林叔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複雜 皺眉看向我 '' 這和雨霜的死有關係嗎?''
''沒有。雨霜生前曾經遇見佳靈 佳靈不知為什麼和她發生不小的爭執 後來就發生車禍死亡了。我隻是想知道佳靈對她的恨意怎麼那麼深……'' 我思考了下，沒打算隱瞞眼前的長輩。
''阿常當年是因為我臨時有事而頂替我去應酬 回家的途上因為醉後駕駛而發生死亡車禍喪生。常夫人覺得因為我才害得阿常喪生 所以非常恨我。我想佳靈也是因為這樣才很恨雨霜吧!'' 林叔歎了口氣。
點點頭表示了解，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林叔開口了:'' 紫傑，雨霜的死是意外，你就不用再查下去了。''
我睜大眼睛看向他，後者只是搖了搖頭站起走回去。
林叔太堅定了，這使我更加懷疑雨霜的死不單純。我向就職警員道謝就出去了，監獄的陰森令人感覺十分不舒服。
出到外頭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但是天空還是一樣很黑，我想了下還是決定回家。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回家洗個澡應該會清醒些。
回到家很快地就被睡意感染了，不曉得為什麼會那麽累的我一躺下就直接進入夢鄉。某種感覺驅使下，我覺得林叔對雨霜的死肯定瞞了些什麼。
“叮咚。”我被門鈴叫醒，瞄了一眼床邊的電子鈡，很好，現在凌晨四點半。
雖然對睡眠中斷很不悅，但我還是爬起來開門。
門外站著幾個人，清一色的黑色制服。一股不安頓時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為首的黑髮男性說出令我極其震驚的消息，“歐陽紫傑先生，林泓先生已身亡，初步判斷是自殺。鑑於你是最後一個見他的人，我們需要你跟著回去協助調查。”
什麼！
我還在思考再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被帶到市區警局了。
“來杯咖啡？”黑髮男把手上的速溶咖啡推過來，咖啡的香氣令人醒神不少。
我拿起咖啡淺喝了一口，咖啡獨特的味道倒是壓下半夜那種強烈的嗜睡感。
“歐陽先生，我是負責這件案子的密斯警官，待會兒所說的會被記錄成為呈堂證供，請您誠實回答。”
我點點頭表示瞭解，並示意他開始。
“林泓先生自殺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你，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關於雨霜的事。他感謝我協助處理了雨霜的身後事。”
皺了一下眉頭，密斯轉著筆繼續問，“那他有沒有露出什麼自殺前的徵兆？比如說活著真累還是沒希望之類的？”
偏頭想了一下，“沒有。”
幾乎是不可置信的樣子，密斯狐疑地看著我，“真的沒有？據悉他在與你見面之後情緒顯得異常低落。”
被人質疑的感覺很不爽，於是我的聲量也不自覺地大了一些，“沒有。你可以調出會客視頻而不是在這裏浪費時間。”
密斯盯了我半晌，思考了一下，“好吧，還有什麼嗎？”
“錄製系統壞了嗎？”我吐出一句話，看見密斯睜大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我知道我猜對了。
“你沒看過錄影，所以你是在記錄我的口供而不是對比我口供與錄影的差別。唯一的解釋就是錄制系統出現了問題無法錄製當時的情形。”淡淡地解釋我的觀察。
密斯警官的眼神從不解到釋然，然而他眼裏一閃而過的質疑我還是捕捉到了。
“我沒有教唆林叔自殺，信不信就由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嗯，密斯警官？”太不喜歡被人質疑的感覺，我的語氣非常不客氣。
我多喝了一口咖啡，靠在椅子上看著臉上表情多變卻又瞬間回復的警官。
“謝謝你的合作，有消息還是疑問我們會再來找你。”輕咳一聲，密斯警官掩飾掉他眼中的詫異如此告訴我。
“嗯。那我離開了。”
“我的同僚會送你回家。”
“不用，我會自己回去。”喝了最後一口的咖啡，我站起來往大門走出去。
5，
林叔死了。
只是單純的憶女情深嗎？
這個原因未免太牽強了些。
“滴滴……”手機訊息的提示聲打斷了我的思考。
我打開訊息，頓時愣著了。
是封圖片訊息，圖片裏的是一個被綁架的女性，臉型輪廓很眼熟。
對了，凱蒂！
訊息下付注了一句話：
“來玩個遊戲吧，一天裏面找到她你就能夠破除詛咒了。”
什麼情況！
感覺到背後有人，我一秒回過頭，什麼也沒見到。
被監視了嗎？
為什麼兇手要捉走凱蒂？有什麼關聯嗎？
究竟遺漏了什麼？
有必要再去一趟雨霜的家，但在那之前我應該要先去找某個人。
“有辦法解開嗎？”我看著手拿著計算機在專心解開程式的青年。
“歐陽，給我多一點時間。”青年冷哼一聲。
早前在雨霜家找到的記憶卡被雙重密碼保護著，我不是這類型的精英，只能找據說是程序精英的傢伙幫忙。
“你太差吧。”丟了一句話回去，意料中看見他的白眼。
“完成！”按下最後一個按鍵，青年伸了一個懶腰把計算機遞給我。
“謝了，傑城。”
“你欠我一次！”
懶得回什麼東西，我專心地看著解鎖后的文件。
“又是什麼有趣的事情嗎？”把頭伸過來跟著看，傑城好奇地問了我一下。
“和預謀殺人案件有關，有興趣嗎？”
皺起眉看著記憶卡裏面的圖片，某些思緒好像頓時清晰了不少。
“殺人案件？”這下皺眉的輪到傑城了。
“嗯哼。”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雨霜的事情和凱蒂的委託，沒有意外地看見對方深思的表情。
“這些圖片和剪報都屬於多年前的車禍；據你所說一開始出現的常佳靈是車禍遺孤，那就算她要殺掉雨霜一家填命也不奇怪。只是……”
“佳靈是家裏的獨生女，常夫人在兩年前因為意外死亡……兩人移民到倫敦也有一段時間，我不明白為什麼相依無事了這麽久佳靈會突然間回來。”頓了一下，這的確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如果雨霜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那在佳靈死後跟蹤她們的人又是誰？
“傑城，有辦法連上雨霜的部落格嗎？”
我記得她有寫部落格的習慣，說不定那裏會有什麼蛛絲馬跡。
“當然！”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了幾下，雨霜的部落格跳出幾個隱藏的文章。
無非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生活瑣事和一些照片。
看到去年平安夜的照片時，角落不起眼的黑影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我把照片放大來看。
“傑城，我先走了。改天請你吃飯！”
我快速站起來，時間不多，是時候去雨霜家證實一些東西了。
再次回到雨霜的家的時候天空已經開始亮了，牆壁上不仔細看完全看不見的凹陷此時顯得特別矚目。
大概環視了無人居住的房子，果然是這樣沒錯。
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笑了，快速整理之後，我撥通了某個號碼。
6，
風塵僕僕地抵達鐵皮屋的時候大概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位置有點偏僻，不是一般公眾會發現到的地方。
我踢開鐵門，迴盪的聲響很大，破舊的鐵皮屋更是因此搖晃了一下，大有就快倒塌的感覺。果不其然，一踏進屋子就發現熟悉的女性被捆綁在木製的桌子腿，嘴巴被一帖膠帶粘著，看到我來更是加劇了掙扎，我很淡然地走到她的面前。
“來遲了，章凱蒂同學。”我頓了一下，“還是說，常凱蒂同學？”
對方的眼睛一秒睜大，我知道我猜對了。
“自導自演的綁架很成功，我差一點就要相信了。”我冷哼一聲望著她。
凱蒂不費力地坐起來，把根本沒綁好緊的麻繩甩開，然後撕開嘴上的膠帶。動作熟練得讓我有一瞬間的錯愕。
“不愧是歐陽呢。聽雨霜說過她出色的青梅竹馬，今天一見果然不虛傳啊。”勾起一絲不屬於之前女性的冷笑，對方撥了撥長髮，根本沒有初次見面的那種羞澀。
“為什麽要這麽做？”
“哈～我倒是想知道為什麼你會懷疑我呢。我對我的演技超有信心的說。”凱蒂揉了揉手腕，直勾勾地看著我。
“很簡單，你連雨霜被暗算的事都知道，就證明你有問題，畢竟我已經第一時間封鎖她的死因。其他人充其量只知道她意外墜樓，你卻很肯定她被暗算，那時我就懷疑你了。”我勾起輕蔑的笑容，“單憑這樣就斷定你是兇手又太牽強；你在我離去之後有去找過林叔吧？裝扮成清潔工混進去再惡言惡語地打擊他。也許你太自信了，根本沒發現你自拍的綁架照片的一角居然放置著一套清潔制服。”
頓了一下，我繼續說：“雖然也懷疑過可能是兇手做的；只可惜你太粗心了：你摸黑去雨霜家也發現了她家的暗格，打開後發現也不過是幾張沒用的照片，回家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油漆，那種特殊油漆不管怎麼處理顏色都會遺留幾天，照片上你的手就染了這種顏色，我們親自調和出來的顏色。”
聽完的凱蒂露出瞭然的微笑，“歐陽紫傑，果然是我大意了。”
“為什麼那麽做？”我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點。
“來聽聽故事吧。”凱蒂拉開一旁的椅子，自顧地從口袋拿出煙點上。我皺了皺眉，說真的我真的很討厭煙味，尤其是在這種封閉的空間。
“從前從前，有三個好朋友。他們從小一起成長、上中學、結婚生子。直到後來，機遇巧合下他們合夥開了一間公司。兩年後他們因為經營不善而關掉公司，公司股東之一的A受不了打擊而自殺身亡。B和C則是先後進了一所日商就職；某次機緣下，B虧空公款的事被C發現，C顧及同胞所以一直沒有告發B。然而，B卻擔心C終有一天會揭發自己而不顧同窗情誼買兇殺死C。直到死以前，C還不明白為什麼會被最信任的人殺死。C死了以後，B名正言順地當上了日商的總經理，直到近年才被發現虧空公款這件事……”
“林叔過世了，據說是自殺身亡。”我輕輕地告訴他這個事實。
“我知道，他早該死了。”凱蒂的眼神閃過一絲狠戾，“他親手殺死了他最親的朋友。”
我搖搖頭，她的雙眼被仇恨遮蓋了，根本看不到任何事實。
“常佳靈其實並沒有做了什麼吧？”為什麼要殺她？
“她太煩了。一直在阻止我的計劃。”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凱蒂別開臉。
“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你怎麽下得了手！”有點憤怒地瞪著對方，我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恨意可以讓對方做到這樣！
“我沒有要殺她！”大聲地回吼一聲，凱蒂焦躁地把煙踩熄，“我根本不知道她會擋掉應該撞上她們的車輛！”
“那杜莎呢？”
“呵，礙事的傢伙。她發現了我與佳靈的關係，居然要我向雨霜坦白。”輕笑了聲，凱蒂繼續點燃第二隻煙，“我怎麽可能向她坦白？於是我約她出來，拉扯中她跌入泳池，她不會游泳，我也沒有必要救她出來拆穿我的計劃。”
“至於雨霜嘛，她不笨很快就意識到我在跟蹤她。大吵一架倒不是在我的計劃當中，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時會跑到古屋哪裏去。”
“所以你就在老屋下了迷幻藥？”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淡然，我望著眼前的女性。
“不是哦。不要了我是她室友，這些東西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停了一下，凱蒂勾起冷然的笑容，“我對她的課程表很熟悉，所以選在一個沒有人在宿舍的時候往空調摻了點東西，她還真是笨，明明化學高手也發現不到空氣中的異樣。我上課之前還囑咐我要小心……”
“呵。”我冷笑一聲。
凱蒂停止下來看著我，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她一早就發現了，一直沒拆穿是因為她選擇相信你。”
看著凱蒂不解的眼神，我冷笑了一聲，“雨霜在杜莎死後就發現你的身份了。她一直在等你親口告訴她。她是很笨，笨到相信你會放下一切。”
“讓我來告訴你事實吧。常叔的死根本就是他咎由自取！”
“什麼！”正中紅心，凱蒂暴怒地看著我。
“當年的事你了解多少？當年莊叔的死，你真的以為是自殺與你引以為傲的父親沒有一絲關係嗎？”我的聲音不自覺跟著大了起來。
“你不要亂說！”顯然異常憤怒的凱蒂抓著美工刀向我跑來。
輕易地閃了過去，我很冷地說到，“當年經營不善根本是因為常叔盜用公款投資失利，莊叔和林叔知道這件事卻沒有當面指責他。常叔欠下的高利貸每天都來鬧，莊叔為了不讓他們為難你姐姐一家人和你與你母親所以獨自攔下所有職責，直到最後失手被高利貸的人打死還為了不讓你們內疚而對外稱說自殺身亡。後來林叔見你父親如此可憐就幫他在日商裏面謀職，熟料他死性不改，依然到處盜用公款還惹上道上的大哥！當晚的車禍根本是黑幫預謀要殺死他的沒錯。林叔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為了維護你爸唯一的尊嚴，林叔不惜讓你們母女恨了他那麽多年！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父親！”
“不可能！”凱蒂捂著耳朵向我尖叫。
“你自己看吧。”把手上的手稿丟給她，這些是在林叔房間的地窖發現的，都是常叔生前的犯罪證據之類的東西，不曉得為什麼林叔為什麼會把它藏起來，或是說，可能不是他藏起來的吧。
“公司在四年前發現這件事，原本是要告上公署，但林叔不願常叔死了還不得安息，所以頂下所有的罪入獄，即使被親生女兒誤會也在所不惜。”
“不可能！不可能！”凱蒂的臉越來越蒼白，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口中一直喃喃念著“不可能。”
我搖了搖頭，“這些是你放在雨霜家故意混淆我視線的吧？”指著那堆發黃的剪報，凱蒂倒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這個記憶卡裏面有你和常佳靈相約的證據。雖然很形體很模糊但還是可以分辨出來；我想雨霜那時候也猜到了。”我把記憶卡拋回去。
“順便一提，常佳靈一直阻止你不是因為她不敢參與你的計劃，而是不願你犯錯被捉。她一直都很保護你，雖然不是親生的姐妹。”
說完，我頭也不轉的離開。
背後意料中傳來細細的抽泣聲，然後是崩潰地大哭，“對不起，我錯了！”
我嘆了口氣，把錄音筆拋給站在門口的密斯警官。後者的臉異常嚴肅地點了點頭。
後面的警察應聲而入，包圍著大哭的凱蒂。
人生，就是那麽戲劇化。
你所看到的不會是事實；你所選擇的，
決定著事實……
如此脆弱的人生，一步錯，只能滿盤皆輸。
7，
我站在陽臺上眺望遠處的風景，空氣很冷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手臂都快冷僵了。
“歐陽。”密斯手拿著一杯熱飲拍拍我的肩膀。
“謝謝你。”接過他遞過來的溫熱拿鐵，我喝了一口，溫暖的氣息平息了不少冷意。
“你是怎麼發現章凱蒂是常劍強的私生女？”密斯靠在欄杆旁，瞇著眼看著我。
“因為她和常佳靈見過面。常佳靈在八歲時就移民到倫敦，照理來說隔了那麽；多年大概不會認得兒時的玩伴才是。而且仔細看她們兩人的眉眼有那麽一點相似。一開始也只是猜測而已。”回想起我發現的過程，沒想到對方會承認得那麽快就是了。
“那你怎麼斷定她就是兇手？”似乎對我的解釋不太滿意的密斯加進一步問我。
“一開始的日記。”我勾起笑容，“雨霜不是沒有懷疑過凱蒂，然而她最後選擇的是相信。雖然沒有明確說明‘她’是誰，但是憑著其他事推斷下去，她是兇手的可能性很高。再後來發生她的綁架案之後，我就更斷定她是兇手。”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案件的始作俑者。我很好奇，你怎麽可以查到那麽多事。”
“我知道你懷疑過我。”那次的協助調查就是了，頓了一下，我繼續說，“莊靖恆是我舅舅。”
“哦？”
“事情發生時我才五歲，模糊的印象中的他為人樂觀不太可能會自殺。礙於母親一直不肯我提起這件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一直到林叔出事整件事才浮出檯面。嘖，算是還我舅舅個清白吧。”
“對不起，讓你回想起不開心的記憶。”
“沒事，該過去的始終會過去。”
“不過說真的，身為一個大學生，你的觀察能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好誒！”密斯扯起一抹微笑，繼續說，“算很厲害了，我們的錄影器壞掉這麽私密的事都可以被你觀察出來！”
裏面盡是**裸的諷刺。
回想起前陣子的問話，我乾笑了幾聲算是迴應。
然後，我轉向遠方的風景沉默了。
一旁的密斯見我這樣也轉過去一同眺望著風景。
“謝謝你的咖啡。”
“好說。”
我轉過身離開陽臺，事情解決了，雨霜和林叔也能安息了吧。
勾起唇，明天依然會是美好的一天，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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